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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柯达到繁星:从“利润自觉”到“技术自觉”
2021-05-13 16:46:00  来源:东方网  作者:刘远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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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科技创新是各国各地决胜未来的关键。近日,当新华社记者采访中国科学院院士、浙江大学校长吴朝晖时,吴谈到京津冀、长三角和珠三角是当前中国创新主要集中的三个区域。其中,特别提到到了长三角。

当代全球的国家竞争,是技术创新竞争,这种竞争,某种程度上,可以视为国家的创新集群之间的竞争,比如东京—横滨、波士顿—剑桥、硅谷(圣何塞—旧金山)这样的创新集群。当然,中国也在发展自己的技术创新集群,其中长三角举足轻重。

其实,根据科技部2020年末印发的《长三角科技创新共同体建设发展规划》,到2035年,长三角就要全面建成全球领先的科技创新共同体。创新集群的重要传统特征,就是高水平企业与高水平高校的跨地域合作。这个特征,也体现在浙江大学与地方政府的合作项目上。比如,浙大先后与浙江省政府共建之江实验室、与杭州市政府共建杭州国际科创中心等。

今年3月,浙江大学教育基金会还和繁星公益基金签署捐赠协议,设立了“浙江大学上海高等研究院繁星科学基金”。此基金是由浙江大学校友、拼多多创始人黄峥及其团队发起的,基金理事会理事长则由吴朝晖担任。

这类长三角政研企三界一体化的创新联动,政府因素自然是中国的传统创新优势。而其中值得深思的新现象,则是企业的“技术自觉”。

何为“技术自觉”

何为“技术自觉”,不妨从柯达说起。

1973年,史蒂文赛尚(Steven Sasson)硕士毕业后即加入柯达,成为一名应用电子研究中心的工程师,他担负起发明“手持电子照相机”的重任。次年,第一台数码相机原型机在实验室中诞生。当时像素只有1万像素,成像非常粗糙,而且,没有电脑,还需要专门的回放设备。有趣的是,当时的储存设备,是用的录音机的磁带。不过,由于担心胶卷销量受到影响,柯达一直未敢大力发展数码业务。

2004年至2013年,柯达仅有2007年一年实现全年盈利,公司市值也从1997年的310亿美元跌到2011年9月的21亿美元,十余年蒸发99%。2012年,柯达提出破产保护申请。

柯达陷入困境的原因,是在东欧和发展中国家市场上,诸如乐凯这样的价格更便宜的胶卷给柯达造成了极大的威胁。更致命的问题是,数码相机严重冲击了成本高昂、使用不便、冲印繁琐的“银盐相机”。

柯达在战略决策方面的重大失误,直接的原因是基于短期利润,回避了“破坏性创新”的痛苦,也错失了机会。其本质是,对技术与市场的关系,缺乏敏锐的洞察。

这是一个“前技术创新”时代的故事。

在农业时代,创新更多是一种自发的过程,在漫长的生产中,逐渐积累。改革开放前护士可以开处方、工人取代工程师……就是一种农业时代的技术创新思维。

到了工业革命之后,为了获得新产品,产业资本、大企业会建立研发中心。传统的“市场——技术”体系中,技术升级的商业模式是:研发、销售、赚钱、再次投入研发、技术升级、销售。这种缓慢的技术升级模式,一方面是资本为了最大化研发的利润;另一方面,也需要积累利润投入研发。也就是说,技术创新是围绕利润的,以利润为导向,所以,“前技术创新时代”,驱动技术创新的,是“利润自觉”。

从利润自觉到技术自觉

在这一阶段,技术进步,产业结构转型,更多的是市场被动的应需求而产生,而不是主动的去发掘需求,预测技术趋势。所以,像柯达这样庞大的传统科技企业,缺乏对新技术崛起的危机感,缺乏对新技术迅速崛起的速度的认识,所以,往往专注于自身领域,而没有对整个技术发展进程的“技术自觉”。

技术爆炸时代之后,进入IT时代,随着,技术创新在市场中越来越重要的位置,以及企业对技术创新越来越大的需求。对资本与企业而言,获得新技术,才能生存,才有例如。利润成为了创新的“副产品”,一切围绕创新进行。驱动技术创新的,不再是“利润自觉”,而是“技术自觉”。

到了互联网时代, “融资-上市”模式出现了。这种模式下,新技术获得风投,依靠风投实现技术研发,不再需要等待漫长的“利润——研发”循环。甚至,也不必为了利润而故意延长这个循环。相反,为了在资本上市场获得更大的认可,有些企业会尽量把科技朝前推进。某种程度上,这就是这二十年,市场黑科技频出的原因。简单地说,30年前intel公司,即便有这个技术实力,也不会把CPU的性能每一代暴增300%,但如今,需要资本市场认可的初创科技公司,却会尽量拿出爆款。不管是特斯拉、还是猎鹰火箭,都是基于这样的模式。

所以,如果以前是有利润才去做创新,现在则是,有创新才可能有利润。也正因此,我们看到了在人工智能、自动驾驶、生物技术等多个方面,很多企业可以在资本的支持下,承担长期亏损,进行创新。

政府部门其实比企业,更早地具有了“技术自觉”。

二战期间,科学技术的力量被充分展现出来,促使了美国政府的“技术自觉”,应罗斯福总统的要求,战时研究与发展局局长万尼瓦尔  布什完成了题为《科学——没有止境的边疆(Science: The Endless Frontier)》的报告,即著名的布什报告,为战后美国科技政策奠定了思想基础。

“布什报告”的基本思想是:基础研究对于人民健康、国家安全和社会福利是必不可少,政府应当承担起新的责任:促进科学技术创新。报告建议:建立一种能保证稳定长期计划、保障维护探索自由的独立的支持机构——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NSF),并把大学作为支持的中心。

随着技术发展,技术自觉开始逐渐从政府向企业转移。

把握创新脉搏

当下企业的应用研发中,会涉及到很多基础科学。比如越来越小的芯片、量子计算机、人工智能,都涉及到最前沿的基础科技;再比如人工智能,就涉及意识等顶级前沿。以往,这些领域都靠政府的“技术自觉”在推动,由国家资金支持,结果被再研发,应用于市场,是一个相对缓慢的过程,已经落后于市场的要求。市场开始主动去促进基础科学的发展。

正如吴朝晖所说:“从国内外的实践看,越来越多的企业家将目光转移到科技创新事业,尤其对‘从0到1’的基础研究表现出浓厚兴趣。这种时代趋势,将加速科技创新、产业创新与社会创新的联动,推动创新成果更好服务于经济社会发展。”

比如,华为在全球各地建立研究所,在自己的领域内,在人工智能、通讯、芯片方面,直接进入到基础科学层面,以满足自身飞速发展的需要。另一个例子是,陈天桥捐赠10亿美元,资助神经科学研究。2012年,马化腾还与科技行业著名投资人,俄罗斯富商尤里米尔纳牵头,谷歌创始人拉里佩吉、扎克伯格一起,设立了科学突破奖,鼓励相关领域的突破性进展。拼多多与浙大则设立了繁星基金,以“计算+”为核心使命,在“计算+生物医疗”“计算+农业食品”和“先进计算”领域,推动多学科、多领域、多行业的交叉融合。

这些基金、奖项关注的基础研究领域,以前都是政府、高校的责任范围,而现在,繁星科学基金这类新事物,则是由政府、高校和市场力量合作的产物。更重要的是,这种合作背后,不是“利润自觉”,而是“技术自觉”。把握住这一点,才能把握住时代创新的新脉搏。不妨设想一下,如果柯达当年主动进行了“摄影+光电”“摄影+储存”“摄影+计算机“的基础研究,如今的手机摄影、专业摄影市场,又会何等景象?(作者为上海金融与法律研究院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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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王迅 易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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