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友群现“控评组”?车主起底“控评套路”
老车主VS理想 控评与困局
近日,一组网传聊天截图显示,在一个名为“理想ONE全国车友会核心成员”的群聊中,群友们纷纷跟一个叫“何蕊-理想汽车”的群成员“汇报工作”。
有理想车主告诉红星资本局,该群聊是理想官方建立的,拉拢各地车友会负责人用的,并非P图。
深圳车主仲先生向红星资本局表示,自己的实际体验和网传截图所述情况基本吻合,从5月25日发布会至今,他体验了一把理想汽车的“花式公关”。
6月6日,红星资本局就相关事宜采访理想方面。理想工作人员表示人员架构里没有“何蕊”这个人,理想汽车也没有官方的车友群。
而近日闹得沸沸扬扬的理想老车主维权,与理想汽车(LI.US)5月的新车发布相关。多位老车主认为,理想汽车并未提前透露新车发布计划,自己受到销售诱导后买了“旧款”。“现在已经收集了四十多位理想车主的信息,这两天就在北京顺义区立案”,6月6日,江西博怀律师事务所的钱律师对红星资本局说。
神秘核心群向“何蕊”汇报车友维权动态
理想:人员架构中没有“何蕊”
“之前网络上流传的是,新车会加价10%,最后竟然只贵了1万元。”气愤之下,不断有老车主要求李想出面道歉,并拿出满意的解决方案。但截至发稿,李想尚未出面回应。
新款车只比老款贵1万 老车主控诉被“割了韭菜”
连日来,理想老车主维权一事持续发酵。
在“炮轰”理想CEO李想的微博评论区,有车主手拿韭菜在理想汽车门店发声,还有车主表示已联系律师准备联合起诉。
这一切,源于一场发布会。
5月25日晚,理想汽车在其春季发布会上,正式发布2021款理想ONE。据介绍,改款后的理想ONE在续航里程、电驱系统、自动辅助驾驶、座椅舒适性、后排空间等多方面进行了改动和升级,但售价只比2020款贵了1万元,视颜色不同售价区间为33.8-34.8万元。官方表示,新车于今年6月1日开启交付。
这么多升级加码,售价却只贵了1万元,本来是件好事,但是大批老车主却涌向理想汽车CEO李想的微博评论区,控诉自己被“割了韭菜”。红星资本局注意到,老车主们情绪激动,除了“买了旧款”外,最重要的原因是,感觉受到了销售的诱导,甚至欺骗。
“我是去年下的单,今年4月30日提的车,这期间一直反复跟销售确认今年是否会发新车,销售都说不会,结果5月25日理想就发布了新车。我气坏了,就在车友群里说打算维权,向理想要个说法。”车主云小姐对红星资本局说。
和云小姐情况类似的车主不在少数,在没有得到理想满意的解决方案后,车主们决定维权。然而红星资本局发现,在车主们维权的同时,还有另一波“非官方”人员在安抚这些车主的情绪。
近日,一组网传聊天截图显示,在一个名为“理想ONE全国车友会核心成员”的群聊中,群友们正在跟一个叫“何蕊-理想汽车”的人汇报工作。
有知情人士告诉红星资本局,该群聊是理想官方建立的,拉拢各地车友会负责人用的,确实存在并非P图。
据知情人士解释,上述群聊内容是指,理想在春季发布会后,各地车友群内陆续出现老车主维权的声音,为了减少这部分声音,另有一部分人员正在帮理想“控评”,截图正是他们向何蕊汇报“控评工作”。
“那个‘康哥’,就在深圳车友群,经常发一些食物的图片刷屏来抵消维权的注意力。而提到‘康哥’的那个人,就是深圳车友会负责人,也是车友群群主。”车主仲先生对红星资本局说,“我们群内的情况基本和截图内容对得上。而且后来群里有人拿着截图和群主对质,他不置可否。”
6月6日,红星资本局就相关事宜采访理想方面。理想汽车工作人员并未直接回应是否曾安排人员监控各地维权动态,但表示人员架构里,没有“何蕊”这个人,对网传截图的事情已进行过内部核查,称“没有这些操作”。此外,理想汽车工作人员回复红星资本局称,“没有官方的车友群”。
没有得到满意答复
40余名老车主拟联合起诉
没有得到满意答复的车主们,开始用实际行动维权。
“我现在已经收集了四十多位车主的信息,这两天就在北京顺义区立案。”江西博怀律师事务所的钱律师对红星资本局说,“销售不是说不知道,是很明确地说没有新款,所以我们决定起诉消费欺诈。”钱律师表示,有些车主提供的证据不完整,案子可能有些难度,目前维权车友们正在众筹,准备集体诉讼。
多家媒体此前报道,在老车主们的一系列动作之后,理想汽车已经登上车质网品牌和车系投诉排行榜榜首,问题则集中在“销售欺诈”和“服务态度”等方面。
不过,红星资本局6月7日查看车质网投诉排行榜时看到,理想汽车位于第二位;6月8日再次查看时,理想汽车已经跌出首页。
车主起底车友群“控评”套路
虽然理想汽车工作人员称“理想没有官方的车友群”,但多位接受采访的车主都告诉红星资本局,自己是由理想的销售人员拉进群聊,且很多车友群都拥有同一批“负责人”,用着成体系的方式管理着这些车友群。
仲先生对红星资本局说,理想汽车一名深圳资深销售曾对他明确表示,“可以这么说,没有官方不认可的车友会。”他向红星资本局介绍,车友群是用户在提车时,由销售拉进群的,并根据提车时间的不同,以数字编号分群。
就仲先生所在的“深圳4群”而言,多数用户为2021年1月至5月购车的用户,也是深圳区域维权诉求最激烈的群。仲先生称,500人的群中,约有50位理想工作人员。此外仲先生还发现,深圳1-4群的前几位群成员是同一批人,都是理想的初代用户或资深车主,他们作为“车友会负责人”管理着车友群。
采访过多位车主后,红星资本局发现,理想车友群的控评行为或成体系。
套路 1
车友群里“踢人”
“5月25日之后,车友群就变得非常奇怪。”仲先生表示,平时车辆遇到什么小问题,可以直接艾特工作人员解答,车友们也会聊聊日常,没发现什么不妥,但在发布会后,“一些操作就变得明显了起来”。
“如果有人在群里骂理想、或者说要维权的,就会突然跳出来另一些人,说自己支持理想,然后和之前的群友吵架。刚开始我们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观点态度不同罢了。”仲先生说,“然后,管理员或者其他人就会出来说,‘你们不要吵啦’。如果糊弄得过去就没事,否则就会把维权的人踢出群聊。我印象很深的一次,一个正在和某位维权车主吵架,帮着理想说话的群友,突然就被升为了管理员,随后那个维权车主就被踢了出去。”
温州的杨先生自称是理想车主全国维权带头人,他补充称,“有人在群里闹维权,群主就说大家不要闹了,到时候有方案我们坐着薅羊毛就行,我看到这种话就很不舒服,就怼他说‘你作为车友群群主,是要为车友争取利益的,现在保持中立,就是在帮厂家’,然后我就被踢出去了。”
套路 2
理想APP上删帖
杨先生说,除车友群外,理想的APP还存在删帖情况,“他们在APP里删帖、禁言,那些对理想不满的帖子被删得一干二净。”
理想汽车方面对红星资本局否认了删帖操作,但有广东车主向红星资本局展示,自己发的《骗子的下场》的帖子,点进链接就变成了“内容审核中”。
套路 3
用其他话题刷屏
除了在车友群直接踢人以外,仲先生还发现,用其他话题刷屏分散维权注意力是理想的另一种“控评”手段。
“来来回回就是那几个人,别人一说维权,他们就会突然岔开话题,聊食物聊充电啊之类的,反正就是把维权的内容刷走,很多不‘爬楼’的群友就看不到这些事了。”仲先生说,“网传截图里的那个‘康哥’,就是这样操作的,和我的实际体验基本吻合。”
套路 4
发布会前打电话
据媒体报道,一位理想汽车销售体系的内部人士称,理想汽车所有员工也是在5月25日才和消费者同一时间得知新款车的价格和产品改动信息,“这些都是保密信息,之前销售们也都是不知情的”。
但是也有车主告诉红星资本局,在发布会召开前几日就曾收到过理想的电话。“有人收到的是私人号码,我收到的是理想官方400的电话。”杨先生对红星资本局说,“大致意思就是告诉我们老车主,不要在5月25日之前闹,到时候肯定会给老车主一个满意的方案。”通话日期显示为5月23日。
这意味着,理想对老车主的情绪波动早有准备,但相应的,车主也对维权事宜早有预料。根据杨先生提供的录音,在与理想官方沟通时,杨先生曾明确表示,如果发布会后理想提供的老车主权益方案不能得到车主们的满意,将协同律师准备起诉。
为什么理想宁愿花大力气在“控评”“公关”上,也不愿在售前透露新车信息?
销售模式变化给理想及其他新造车企业带来了什么副作用?
观察
/ 理想之困 /
短暂盈利后又回到亏损状态
“我相信车友群建立的初衷,也不是为了控评,只是这次,我才发现套路好深。”仲先生对红星资本局说。
那么为什么理想宁愿花大力气在“控评”“公关”上,也不愿在售前透露新车信息,甚至在4月的上海国际车展上都保持着“过分的低调”?
理想的销售数据一定程度上解答了这一疑问。
2021年一季度,理想交付了1.26万辆车,蔚来交付2万辆,小鹏交付1.33万辆。交付量上,小鹏超越理想并不多,但是增长速率上,差距更加明显。一季度,蔚来同比增长422.7%,环比增长15.6%;小鹏同比增长487%,环比只稍稍增长了3%;理想交付量同比增长334.4%,已然落后,而环比更是“三剑客”中唯一一个下降的,为-13%。
此外财报显示,2021年一季度理想总收入为35.8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319.8%,环比2020年四季度却下降13.8%。同时,一季度净亏损3.6亿元人民币,去年同期净亏损为7710万元人民币,亏损幅度进一步扩大。而2020年四季度的1.075亿元的利润,则主要得益于短期理财产品投资产生收益。也就是说,短暂盈利之后,理想又回到了亏损的状态,后继乏力。
/ 行业之困 /
销售模式变化带来副作用
对于理想及其他新造车企业来说,增大的被指控“割韭菜”的风险,也是销售模式变化带来的副作用。官网下单、门店提车的自营模式,让车企从幕后走到台前,直接与消费者对话。这种模式让车企没有了“中间商赚差价”的烦恼后,也失去了中间经销商的屏障保护作用。
换句话说,在传统的经销商模式下,车企给予了经销商一定的让利权限和空间。这样的结果是,不同的消费者在不同的门店,对接不同的销售,可能会得到不同的价格。在这种模式下,如果消费者感觉自己“买亏了”,维权对象一般是4S店,而不是直接找到厂商。
如何解决直营模式下,消费者和企业的冲突?如何处理价格涨跌、新旧产品交替、新老车主的关系?如何维护企业和管理层的形象?这些问题或许不仅仅只留给理想。
成都商报-红星新闻记者 俞瑶
实习记者 谢雨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