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学习强国”江苏学习平台、凤凰出版传媒集团、新江苏•中国江苏网联合推出“爱悦读•云分享——强国荐书”专栏,特邀省社科联、省文联、省作协、省科协、南京图书馆等单位支持,长期约请各大出版社总编辑、图书馆馆长、文化名家、知名作家、文学评论家、社科名家、理论专家、科学家等各领域知名人士,结合自身阅读经历,为读者推荐一本好书。
今天为大家荐书的是凤凰出版社总编辑吴葆勤。推荐书目:《趣说人间好诗词》,作者史双元,凤凰出版社出版。
史双元教授的诗词之学得自孙望和唐圭璋两位大师的真传,是当之无愧的名门正派。史教授的中国传统学术用“精熟”形容不为过分,因长期在西方任教,他对西方文化用“会通”概括也算准确。在《趣说人间好诗词》里,我们除了感受到中国古代诗词之美,也有意无意地被史双元教授牵引着在中西文化之间自如切换。史双元教授在出版本书之前非常谨慎,就像要开展大规模的考古发掘,必定先用探铲试着取点土样做文化层分析和确认一样,他在凤凰出版传媒集团主办的“凤凰大语文”微信公众号上,第一时间刊发了部分文章,以试探读者的反应;文章登出后,好评如潮,很多专业学者和普通读者都觉得耳目一新。 从《趣说人间好诗词》的选目看,史教授是一位勇敢的学者。他精选的都是脍炙人口的名家名篇,其中不少还是历年中小学语文教材的经典篇目,比如北朝民歌《敕勒川》、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州》、贺知章《回乡偶书》、张若虚《春江花月夜》、陆游《示儿》等等,篇数之多,不一枚举。说实话,选这些篇目来做赏析需要非凡的勇气,从文学鉴赏的难易程度来讲,越是大家熟悉的作品,尤其是我们从小就熟读成诵的名篇,鉴赏家解说起来越是耗费心力。经典作品的每个字,都被历朝历代无数读者反复揣摩,要想别出新意,难于登天。如果为了一味求新,捏造出没有根据的戏说,更是贻笑大方。因此,史教授很严格地给自己立下了几条硬标准:“不炒冷饭,不走套路,有话则长,无话即止;言之有据,言之有理,言之有序,言之有文,言之有情,言之有趣。以新的见解开辟赏析新天地,拓展赏析新范式。” 这本书体现了史教授文学鉴赏的独特思想,如现场还原,即追求对历史场景的回访,对人情世故的当代化揣摩;如古今对读,即用今人的生活模式和情感表达方式比照古人的类似情景;如穿越式阅读,就是将古人心比作今人心,换位思考。 陈寅恪先生曾在《冯友兰<中国哲学史>上册审查报告》中提出“凡著中国古代哲学史者,其对于古人之学说,应具了解之同情,方可下笔。”史双元教授的新范式,把陈寅恪先生的“同情”二字具象化了,因为“同情”,才能感受到文学的动人力量,才能捕捉到人性中的共通之处,才能抵达人类心灵中最柔软的地方。史教授的趣说,敏锐地抓住了“人”,作品有趣,是因为人有趣。文学,说到底还是人学。写诗的人,读诗的人,诗人同时代的人,历史上相关的人,这些“人”在史教授笔下被赋予了有血有肉的形象,栩栩如生,仿佛都是我们的旧相识。纵观经典作品的接受史,所有伟大的诠释,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如闻其声,如见其人。成功的文学鉴赏,本身就是一种再创作,不仅能够揭示出作品中最隐秘的部分,甚至还可能洞察到连作者本人都未必说得清道得明的潜意识,就如同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 年轻的时候,胡乱翻过坂田荣男的《围棋教室》,这么多年过去,里面讲的定式、手筋早就记不全了,但是坂田先生的写法一直记忆犹新。64开的小册子,每一册就是一局棋,坂田先生把围棋的知识点,分散在不同的棋局中,全套读完,实力在无形中增长。史教授的趣说,我觉得同样具备这个特点,每一首诗词的详解中,都贯串着不同的知识点,比如在解说崔护《题都城南庄》一篇中,作者就把桃花的文化意象,古人的“本事诗”,南北朝至唐代的郡望,唐代的坐具“床”,都介绍给了读者,这些知识对于读者将来自行理解其他诗作,大有禆益。更有甚者,史教授连语言学史上一些著名的论述,也以通俗易懂的方式,穿插在说解中,如讲解白居易《琵琶行》,就提到白诗主动吸收当时最新流行的词汇,如“弟走从军阿姨死”中“阿”字作为称呼词头,汉魏已有这样的用法,可是直到唐代才流行开来,“阿姨”一词应当是当时大众乐意使用的流行词汇,白居易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新词,并用到了诗歌中。学过汉语史的人都知道,“阿”作为词头,王力先生在《汉语史稿》“名词的发展”一节中有专门论述,这种不算通俗的常识,给史教授这么一串,一下子就“俗”了起来。 一个人一生会读很多东西,有的读完就忘了,有的铭记终生,我们在年少时学过的经典,总是在不同年龄段反刍回味,或许在人生的暮年,更是我们灵魂的寄托。史教授的趣说,正为我们雕刻时光提供了极好的切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