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学习强国”江苏学习平台、凤凰出版传媒集团、新江苏•中国江苏网联合推出“爱悦读•云分享——强国荐书”专栏,特邀省社科联、省文联、省作协、省科协、南京图书馆等单位支持,长期约请各大出版社总编辑、图书馆馆长、文化名家、知名作家、文学评论家、社科名家、理论专家、科学家等各领域知名人士,结合自身阅读经历,为读者推荐一本好书。
今天为大家荐书的是凤凰出版传媒集团副总编辑,国家一级作家王振羽,推荐书目:《文学家心中的水韵江苏》,江苏省文化和旅游厅、江苏省作家协会编撰,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出版。
江苏地处中国东部,天造地设,自古多水。
这水,有江河之水的奔涌不息,有京杭运河的蜿蜒苍茫,有湖泊之水的烟波浩淼,还有太平洋西岸海水的横无际涯。
长江在此慨然入海,黄河曾在此数百年纵横驰骋,淮河情况稍稍复杂,不仅被黄河挤压,更有人工河流拦腰,只能是夺路长江,如今也有部分东流入海。而京杭大运河在江苏横跨扬子江,北连齐鲁,南通吴越,大大改变了中国的政治版图,也颠覆了长江以北的一册水土万里平畴。
夏坚勇一部《旷世风华》几乎写尽了大运河的翠华摇摇云蒸霞蔚,已经离开我们的谭其骧教授的助手邹逸麟先生曾徒步考察大运河,这也是他后来主编《中国大运河志》的肇因之一,说起中国历代的治水先驱,明代的“治水三书”,邹逸麟教授更是话语滔滔,如行云流水,不可阻遏,令人难忘。
有关方面,精心策划,费心组织,动员人力,以江苏的水为题,动尽水脑筋,书写水文章,蔚为大观,令人欣喜。现简单枚举,一窥全豹,助以领略水上江苏的气象万千。
丁帆教授曾在十六岁的青涩时代插队宝应,战天斗地。年近古稀,重返故地,他以《老屋手记:梦里不知身是客》感慨人世沧桑,追忆流水似年。
再次遇到当年房东吉五爷的无语凝噎,回忆当年购买浩然《西沙儿女》、郭沫若《李白与杜甫》,还有周立波《山乡巨变》的如烟往事,他想起了冯秋子所编辑的苇岸的精致文字,更有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老屋手记》,想起他与身处岭海林贤治的午夜交往,更有自己的小说《英子》发表在即却功亏一篑的深深遗憾,宝应的大溪河留下了丁帆的六年时光,这个大溪河上,可曾走过蒲松龄当年到此的寂寞小船?
传说丁帆教授的先祖也与水有关,曾在淮军经年,又在水师经营,但丁帆教授对此三缄其口,他坦然说道,不吃祖宗饭。宝应的大溪河,
如今一切都归于寂静,只听得一两声不知是喜鹊还是老鸦的鸣叫,河面上已经没了行船,只有浮萍在微风中晃动。
如果说丁帆瞩目的是自己插队六载的宝应大溪河,而苏大教授王尧笔下流淌的则是苏北东台的一条无名小河,他称之为未名河。
王尧的《我在未名河的北岸》,收放自如,天马行空,形散神聚,令人叫绝。他到黄土高原,驻足延河岸边,不无失落。他夫子自道,
“我无法想象一座村庄没有一条河,就像我无法想象如果我不在河边长大会是什么样子。”
就是家乡的这条未名河畔,站立在河水北岸,王尧回望这条河的前世今生,这条河的千年流淌,这条河的春秋寒暑,这条河的两岸人家,在这条河的岸边他所听到《洪湖水浪打浪》,得悉时代巨变的悄然信息,终于,他从这条未名小河走向了更为辽阔的远方。
说罢大学教授们眼中的大溪河、未名河,再来看赵本夫先生的《“天元”之水》。
不要误会,赵本夫先生这次写的不是他小说世界里的“蓝水河”,不是他的黄河故道,不是他的微山湖,也不是他的“涸辙”。他写的是淮安的水,淮河与运河在此交汇,这里还有洪泽湖。因为水,这里有漕运总督署,这里有治河总督署,喜欢下围棋的赵本夫先生借用围棋术语,称之为天元。
他在此悠闲信步,淘宝捡漏,居然收藏一荆溪徐飞龙制作的紫砂名壶,真是喜出望外,溢于言表。乾隆年间的此一把壶,因何到此?是否赝品?经人掌眼,确为真品,凡此种种,都是因为大运河的舟楫往来货畅其流沟通南北东西啊。
人在八闽的南帆先生注意到了常熟沙家浜的地名演变,他出版过《村庄笔记》,这篇《醉来稳做芦花梦》虽然简短,倒也有趣,横径镇改称沙家浜,徽州不是也成了黄山市嘛。
如果说南帆的常熟之水惜墨如金,而林那北笔下的扬州则有了历史小说的风致了。林那北借助于李庭芝,钩沉宋元之际的不堪岁月,细说扬州古城的一段历史。世人多知李白的扬州、杜牧的扬州、史可法的扬州,但李庭芝在1276年的就义扬州,人们依稀记得文天祥《指南录后序》中提到过此人,但其一生行状,实在是太过久远,乏人问津。天水一朝,多人称颂而神往,但它的落幕也是那样的惨烈与令人揪心。林那北贴心走近古人,真是用心了。
写过《巴黎记》《印度记》的诗人于坚,注意到了扬州这座绿杨城郭的一条小巷,史巷,史巷里的日常细节,史巷里的岁月流淌。他的《扬州之思》,流连的还是老扬州的味道呢。
江南的太湖,多人书写,名篇佳作,汗牛充栋。
江北的高邮湖,因汪曾祺,热度不断攀升。淮安的洪泽湖,诗人赵凯先生曾提倡过大湖文学流派,不知如今进度如何?鼓点是否还在敲响?
江苏山东交接处有微山湖,似乎有点冷落。胡学文兄《去徐州看湖》,看的是什么湖?却原来是潘安湖、云龙湖。云龙湖并不陌生,而潘安湖则是新时代的产物,颇有后来居上的意味呢。
南京的湖,也有一些,如燕雀湖、金牛湖、固城湖,等等等等,但潘向黎的《去南京看湖》,主要是看了玄武湖、莫愁湖。她提到了余怀这位福建人是南京的知音,还说到了自己在中科院地理所的舅舅,他是地质地貌专家。潘向黎在莫愁湖的鸢尾花苑,居然想起了东京的明治神宫。
人在古都长安主持《美文》笔政的穆涛先生,多年研究班固,对汉代情有独钟。他的文章题目,别具一格,不无论文色彩,唤做《经济膨胀之下的政治滩涂:汉代的吴地面貌》。穆涛提要勾弦,简明扼要,先说吴越分合,再说东越、南越,但主要笔墨,还是集中到吴王刘濞这位刘邦的侄子身上。刘濞何以作乱?是因为经济膨胀吴越富庶有点忘乎所以得意忘形所致啊。穆涛还把刘濞与刘安、刘德略作比较,刘安、刘德比较注意文化建设善于养晦韬光。春秋褒贬,尽在字里行间。穆涛的此番观察,平实冷静,娓娓道来,不夹杂枝枝叶叶,不涉及花花草草,没有虚头巴脑的隔靴搔痒言不及义,令人印象深刻。
《水韵江苏》收录有46人的江苏水文章,实在是美不胜收,令人目不暇接。苏童的《河岸》《城北地带》《茨菰》,多写江南的水,枫杨树下的人,他的收入此书的《城北的桥》,只说城北的桥,很小的切口,却别有风景。叶兆言就江苏专门有《江苏读本》,是一版再版的江苏人文地理,他的《水上做文章》这一题目,据他说,来自汪曾祺。
说不尽、写不尽的江苏水文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