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6日，美国得克萨斯州圣安东尼奥，移民在移民避难所外休息。

新华社/路透

近期，美墨边境非法移民危机加重，不断出现移民受伤、死亡惨剧。同时，非法移民问题沦为美国党派攻讦与政治斗争的工具。部分共和党籍州长陆续使用大客车和飞机运输的方式，将州内的非法移民和难民转移到民主党主政的地区。美国这个素以“美国梦”“大熔炉”自豪的国家到底怎么了？

令人迷惑的闹剧

近来，美国出现了令人瞠目的现象：非法移民沦为美国党派攻讦与政治斗争的工具。

据美国《商业内幕》新闻网站报道，当地时间9月20日，此前被运往美国马萨诸塞州马撒葡萄园岛的移民群体对佛州州长德桑蒂斯提起集体诉讼，控诉其安置移民的计划实为欺诈行为。此前，德桑蒂斯以阻止非法移民进入佛州为名，安排两架包机把大约50名移民从得州南部运送至马萨诸塞州首府波士顿附近的马撒葡萄园岛，那里是前总统贝拉克·奥巴马等民主党名流青睐的度假胜地。

近期，多名共和党籍州长安排交通工具，将数批移民运送至民主党人主政的城市。从今年4月开始，得克萨斯州州长格雷格·阿伯特采用“突然袭击”方式，陆续用客车把滞留得州的移民送往民主党人主政的华盛顿、纽约和芝加哥市，累计超过1万人，包括9月14日运至副总统卡玛拉·哈里斯的华盛顿官邸外的100多人。亚利桑那州州长道格·杜西也向华盛顿陆续运送了将近2000名移民。

民主、共和两党还打起了“口水仗”。共和党籍州长宣称要和民主党“分摊”照看移民的负担。民主党人则斥之为“卑劣的政治阴谋”。美国总统拜登也亲自下场。据美国《国会山报》等媒体报道，对于有消息称德桑蒂斯可能要把边境移民送到拜登家乡特拉华州一事，拜登作出回应，讽刺德桑蒂斯应该过来参观一趟特拉华州，因为后者有“美丽的海岸线”。《今日美国报》称，这一“令人迷惑的闹剧”是拜登与德桑蒂斯就移民问题发生冲突的最新事件，使民众再次关注到拜登政府的边境政策。

目前，美国边境的移民形势愈加严峻。美国海关与边境保护局9月19日公布的数据显示，在截至今年8月的11个月内，超过215万名无证移民在美国西南边境被捕。美国《国会山》日报指出，美国西南边境一年内抓捕无证移民的人数过去从未超过200万。

更糟糕的是，移民死亡人数持续攀升。据福克斯新闻报道，2022财年（始于2021年10月1日）至今，已有782名移民在跨越美墨边境时丧生，再创历史新高。6月27日，美国执法人员在得克萨斯州一辆大货车车厢里发现53具移民遗体，这是美国近年来最严重的移民死亡事件。今年早些时候，国际移民组织将美墨边境列为世界上最致命的陆地移民路线。曾行走亚利桑那州边境线的美国《洛杉矶时报》专栏作家简·格雷罗说，“美国的边境已经成为一个巨大坟墓”。

被用作“关键武器”

“可能再没有比移民问题更深入人心的‘红蓝分歧’了。共和党人相信，移民问题将成为他们在中期选举中从民主党手中夺回国会主导权的关键武器。”美国《华盛顿时报》近日发表评论称。

“移民在美国社会中本就是具有争议性的话题。近年来，移民问题愈发政治化，并成为两党围绕选举的焦点议题之一，对移民问题的立场很大程度上以党派划线。移民群体特别是拉美裔移民是民主党的重要基本盘，而对移民总体持消极态度的中下层白人群体则是共和党的基本盘。在中期选举年，两党为了选票都不遗余力动员自身票仓，移民问题自然成为两党用以相互攻讦的关键议题工具。”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美国研究所副研究员龚婷接受本报采访时指出，“特朗普政府大幅收紧移民政策的做法，曾遭美国国内特别是民主党的猛烈批评攻击。拜登在竞选时曾围绕移民问题大做文章，试图借移民问题抬升民主党形象和支持率，吸引选民特别是拉美裔群体。拜登上台后也试图改革移民政策。然而，迄今，拜登政府应对移民危机的效果乏善可陈，而且迟迟不能决定是否取消特朗普颁布的移民驱逐令。今年以来，美国被逮捕的非法移民数量创新高，移民问题引发的侵犯人权、人道主义危机等问题不断凸显。”

难民大量涌入，使佛罗里达州、得克萨斯州等地承受巨大压力。美媒称，这些共和党人主政的州将矛头对准了拜登政府，认为是拜登政府的移民政策导致移民人数增加。英国《金融时报》称，民主党人在移民问题上不具优势是不争的事实，共和党人选择此时大肆渲染移民问题，甚至打破哈里斯欲粉饰太平的努力，其底层逻辑是政治游戏。德桑蒂斯将移民问题推至政治议程前列的举动，帮助共和党人重新团结起来。9月16日，锡耶纳学院和《纽约时报》共同开展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51%的受访登记选民同意共和党在非法移民问题上的看法，只有37%的受访登记选民在这一问题上支持民主党。

随着中期选举的临近，美国两党围绕移民问题的“交战”呈现白热化趋势。德桑蒂斯寻求在11月选举中获得连任，阿伯特也在寻求他的第三个州长任期。英国《金融时报》称，共和党人试图通过移民噱头提升自己的中期选举人气。在最高法院推翻国家堕胎保护法案、特朗普涉嫌海湖庄园信息泄密后，共和党需要找回对民主党的优势。“双方都在玩刺激阵营选民的游戏，而移民问题比其他任何问题都更能激励共和党人”。

被迫付出沉重代价

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近日称，纽约市的避难所目前已处于崩溃的边缘。市长亚当斯说，该市已经开放了23个紧急避难所，甚至正在考虑使用邮轮作为住所。之前有数十个移民家庭，在乘坐巴士和飞机抵达加州的萨克拉门托后，最终被安排睡在一个公园里。

路透社发布独家报道称，7名美国官员和3名墨西哥官员透露，随着美国南部越境者飙升至历史高位，拜登政府正在偷偷向墨西哥施压，要求该国接受来自古巴、尼加拉瓜和委内瑞拉的移民，以缓解美国的压力。

如今，移民还在持续不断地涌向美国边境。他们怀揣“美国梦”而来，然而，等待他们的或许只有代价沉重的“梦碎”。

“这跟近年来美国国内政治正在经历的深刻变化密切相关。总体看，美国对经济全球化的态度愈发消极，保护主义、民粹主义、本土主义等思潮进一步抬头，美国社会对移民的态度更趋分裂。保守选民对移民的态度更加负面，认为移民抢占了本属于他们的工作机会，分走了其社会福利‘蛋糕’。种族群体间的经济社会对立愈演愈烈，白人至上主义和文化多元主义之间的撕扯和辩论也愈发激烈。”龚婷分析称，“下令把移民从边境拉到华盛顿特区等地，大搞‘移民示威’，基本是南部边境州的共和党州长等州一级官员。临近中期选举全国投票日，共和党试图在移民这一民主党应对不佳的问题上制造更多混乱，以打击民主党选情。这既凸显了美国日益严重的两党党争和政治极化痼疾，也体现出联邦与地方分权的内在矛盾。这是美国难以有效解决移民危机的制度根源。”

正如《华盛顿邮报》一篇题为《“美国优先”遮蔽“美国梦”》的文章指出的，人们通常用“美国梦”“大熔炉”等词语形容美国的特性和包容性。然而，“美国优先”才是与有关包容性和移民的讨论最密切相关的词语，而且时间也更加久远。而“美国优先”在部分人心中，可以用来表达右翼民族主义或者更为直接的白人民族主义。

无论从制度上看还是从观念上看，美国的移民问题暂时无解。龚婷说：“近年来，尤其是本次中期选举过程中，‘特朗普主义’在美国国内和共和党党内表现出突出的影响力。这说明，美国国内保守化思潮特别是保护主义、本土主义等可能进一步加剧。因此，美国社会中反移民的情绪可能继续发酵，两党间、联邦地方间、各州间、选民群体间围绕移民问题的争论会更加激烈。”

本报记者 张 红